当杜少平的马仔知道在劫难逃之后,向负责办案的人举报了16年前新晃县一种邓世平老师失踪案的重要线索。
2003年1月22号小年前三天,邓世平身上只带了200元钱,一早邻居就提醒他记得来拿他帮忙熏的腊肉。
邓世平回复邻居晚上拿,虽然是周六,吃早饭时,他跟家人说学校操场的改建工程还在进行,他要去值班。
邓世平是湖南怀化市新晃一中总务处的一名教师,为人一向认真耿直,这也是他得以委派担任新晃一中新操场改建监理的原因之一。
邓世平有一子一女,儿子叫邓蓝冰、女儿叫邓玲。邓玲2003年仅22岁,邓蓝冰只有11岁,姐弟俩相差11岁。当时女儿邓玲在长沙读大学,儿子邓蓝冰只是初中生。
怎么会这样?家人赶紧去新晃一中寻找,邓世平没在值班室,一同值班的同事姚本英也回说他有事外出,下午4点多回来后就没见到邓世平。
家人找遍了新晃一中的每个角落,但仍然不见邓世平的身影。屡次拨打邓世平手机,均为关机状态。
整整一夜,尽管家人给所有亲戚、以及邓世平的同事、朋友打电话询问,扩大了寻找范围,邓世平仍然不见踪影,凭空消失了。
一夜几乎未合眼的家人,第二天一早就找到学校领导,报告了邓世平消失的情况,要求学校报警。家人的心情是沉重的,这种毫无交代的失踪太诡异了。
邓世平的女儿邓玲陪妈妈找到了当天与邓世平一同值班的姚本英了解情况,目前看来,他是邓世平失踪前最后的目击者。
姚本英回答说:操场的改建工程,新晃一中委派邓世平和他二人监督工程质量,工程方杜少平聘请罗光忠负责现场管理。
22号中午12点左右的时候,他与邓世平在值班室里面下象棋,而杜少平则在一旁观看。后来罗光忠打电话把他叫到项目部,说送一箱水果给他,让他去取。他没要,跟后脚进屋的杜少平聊了一阵后,他看时间不早,就回去吃中饭去了。下午4点钟回来时就没见到邓世平了,值班室空无一人。
姚本英在16年后破案时已病故。我们可以合理推测当时姚本英其实已经猜到了事件过程,但这个老好人也被自己的想法大大震撼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这帮人支开我敢明目张胆的杀人,这怕不是对我的一个警告?所以他不敢明说,只是和稀泥地搪塞了这对母女。
邓家人又找到当时仍在工程现场的罗光忠,但罗一口咬定他只是去通知过姚本英去拿水果,之后就没有再去值班室。他也不清楚邓世平去哪了。
邓家人想到邓世平提到过曾跟工程负责人杜少平有矛盾,觉得他干活偷工减料,于是疑窦顿生,回头找姚本英了解操场改建工程的情况,原来:
杜少平是新晃一中校长黄柄松的外甥,工程预算价格是80万元,可后来施工刚开始不久就涨到150万。但杜不平的工程质量做得并不好,邓世平曾屡次不肯在工程验收书上签字,要求杜少平整改。
邓家人再通过探访周围群众得知:邓世平失踪的第二天,新晃暴雨,很多人说工程仍在轰隆隆地冒雨推进,填埋了两个大坑。
邓家人找到了校长黄炳松,黄炳松一味推脱责任,说邓世平是离家出走和学校没有关系,并声称有人在外地见过邓世平。
当邓家人来到警局,将相关情况以及他们的怀疑提供给警方时,才发现:对于邓世平的事,学校方面根本就没有报警。
邓世平的弟弟邓晃平听到嫂子说的这些消息非常气愤,跑去质问杜少平时,杜少平声称他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邓世平在哪里?。
不甘心的邓晃平就私下找到一位参与工程的工人,请他吃饭,询问:是否见过自己的大哥,是否知道自己大哥去哪里了?
邓晃平和这名工人并无交情,对方却十分客气,付账时又强烈要求必须为邓晃平支付饭钱,但却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年,杜少平案发,邓晃平才知道当初询问的工人,也是参与掩埋自己哥哥的工人之一。
相信所有人看到事情经过,都已经推理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埋尸的地点,这本来就是完全摆在桌面上的一起明目张胆的杀人案件。
甚至新晃县城都开始流传“全县人民都知道邓世平被埋在操场上,就是杨军不知道”。这个杨军,就是当时公安局的政委,他还是杜少平的同学,黄柄松的学生。
其实在当年,警方已经在值班室的墙上发现了喷溅的血渍,但是由于杨军等公安部门的领导的干预,这一案件就一直都没有被真正的立案侦查。
邓世平的母亲,曾是邓水生的老师。本来凭这一点,邓家人对邓水生还是充满期待的。
2004年3月,邓水生很清楚血迹检验的时效性,但却一拖再拖,直到2004年5月,才将现场提取的血迹送到上级部门检验。
不出所料,检验报告上说,有血迹,但太少有泥土污染,未检出DNA图谱。明显在敷衍受害人家属。
当谭春华得知这个消息时,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调查杜少平,我一直怀疑他。
邓水生体现了严格遵守刑侦工作的保密性和纪律性,说要扫清外围才能找邓世平,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邓水生回复,我们要先扫清外围,之后才能寻找,现在我们没有邓世平被害的直接证据。
拜托,你见过哪一个人会不吭一声、毫无征兆带200元离家出走的?能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吗?
16年间,邓家无数次找公安局,邓玲也不知道写过多少封信给相关部门,都石沉大海。当地公安局一直没有立案侦查,只是把邓世平记录在了失踪人口中。
2015年,商人杨木生与杜少平发生生意纠纷,杜少平拖欠生意款不给,杨木生说,我不是一中那个老师,你把我弄死,我家人会抓着你不死不休,杜少平气得脸都红了。
邓世平失踪后,邓的妻子几乎每日以泪洗面,她已经年过半百,没办法再去工作,抚养弟弟上学的事全都落到了刚毕业的邓玲身上。
两个孩子遭受到了重创,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却在一瞬间沉默寡言,尤其是邓蓝冰,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时不时地就躲起来哭泣,一个大男孩比姐姐还要敏感。
往后的两三年里,家里都会刻意避开“父亲”这两个字,但每逢清明、十五,邓玲总会看着父亲以前的照片不知所措,在她的心里她就明白,父亲肯定是被害了,而杀人凶手最有可能的就是杜少平,在怀化这个地方,杜少平有权有势,上面还有关系,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
时间一天天地天天地过去,邓世平成了全家没办法提及的伤痛,邓玲到了三十多岁才结婚,因为父亲的事总不想接触别人,但为了母亲,她妥协了,婚礼当年省略了父亲带她走到新郎面前,成了她一生的遗憾。
这起案件一点都没有反转,我们直接称杜少平为凶手了。要找证据,本也用不了16年。
杜少平,1962年出生,父亲与母亲都在新晃县有正式工作,杜少平家境殷实,初中毕业之后去读了中专,毕业后被分配进入在县五金配件厂工作。
工作数年后,杜少平又调到县工业品贸易中心,县工业品贸易中心归县商业局直属管辖,旗下职工300人。能言善道的杜少平又通过父母的关系,当上了县工业品贸易中心的下属纺织厂公司内衣厂做厂长。
2000年企业改制,38岁的杜少平下岗。2003年,41岁的杜少平通过舅舅的关系很快包揽了新晃县一种的操场土木工程。
杜少平曾有过四位妻子,每一次离婚,妻子都是净身出户,金钱是杜少平的全部信仰。
杜少平很孝顺,经常带父母与妻子一起在店里吃饭,虽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每周固定去看望父母。
生活中的杜少平斯文、随和,和KTV员工一起上下班,从来不摆老板架子,明面上人缘极好,当众从来不发脾气。
杜少平在新晃县聚集了一批社会闲散人员,成为麾下马仔,杜少平放高利贷的时候经常利用合同诈骗,导致借贷者利滚利倾家荡产。
当借贷者反抗时,杜少平狰狞的面孔就露出了,威胁说50万买掉你的人头,艾滋病毒我随时搞到手等恐怖言语。为了破财消灾,许多借贷者只能自认倒霉。
当年,杜少平夜狼谷KTV一名大堂经理因为年轻貌美,左右逢源,业务娴熟,被杜少平的竞争对手看中,花重金挖走。
经过民警调查最终,锁定了一名嫌疑人宋某必一运动,是她夜狼谷KTV的同事,宋某被逮捕入狱而结案。似乎这一切跟杜少平无关。
KTV大堂经理怀疑杜少平是凶手,但碍于黑恶势力,只能离开新晃县,去怀化市谋生。
杜少平的狠还远不止如此,张玉和是新晃县客运有限公司股东,因为周转需要钱,就向杜少平借钱8万元,约定6个月之后连本带利一次还清。
只过了1个月,杜少平马仔就跑到张玉和家里收取当月利息10%,逼迫偿还8000元。
在有一次未及时偿还高利贷时,杜少平指示马仔暴打张玉和,之后将其扔进河里洗冷水澡,当时是3月份,气温在零下。从河里拉上来之后,杜少平扇张玉和耳光,再让张玉和跪在面前十分钟,这才解气。砸门、电话威胁、口香糖堵锁眼,杜少平在新晃县经常干。
事后,而为了保命,新晃县客运有限公司股东张玉和把股份全部转让给了杜少平。
2019年,随着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在全国纵深推进,中央扫黑除恶第16督导组进驻湖南,这让邓铃和弟弟重新燃起了找到父亲的念头,“亲戚朋友跟我说,中央扫黑除恶督导组到了长沙,要抓住机会,再不抓住机会,父亲就再也找不到了。”邓铃说。
4月30日,邓铃给督导组写了一封举报信,她没有想到的是,这起陈年积案很快就有了回应。中央督导组接到线索后立刻移送给湖南省要求组织精兵强将深挖彻查。
2019年5月31日,怀化警方对杜少平操场埋尸案正式立案侦查,然而证据灭失,证人离世,口供为零,头号问题是邓世平如果死亡,遗骸在哪?对于信中所说,怀疑自己的父亲被埋在操场上的事也做出了回应,既然有目标,那么就挖开操场看看。
2019年6月18日,湖南怀化新晃一中。当天细雨蒙蒙,大型挖掘机正不断在新晃一中的操场上工作,对于是否能挖到尸体,怀化警方也没有底。据怀化警方介绍,当时上午八点开挖,一直挖到晚上九点,挖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下午五点多,才发现尸骨的头颅,继而挖出了人体的骨骼。
在中央调查小组的授意下,邓玲与尸体做了DNA对比,确认了两人为父女关系,这具尸体就是邓世平,那一刻邓家人放声大哭,等了十六年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父亲。
此时的杜少平因涉嫌诈骗被关到了公安局里,对于邓世平的死,杜少平矢口否认,仗着时间久远,证据难寻,拒绝承认犯罪事实。但他没料到,当时跟他一起杀人的罗光忠为了减轻罪行,直接将事情和盘托出:
2002年的时候随着学校学生逐渐增加,又赶上50年的校庆,新晃一中校领导决定将操场上的跑道重新整修一番,整个庆典工作就在那里举行。
因为这是政府级别的项目,按理来说是要按照招标流程给予批复,整个预算下来大约需要80万。这个工程一经公布就有许多厂家争先恐后地递交材料。不过奇怪的是,经过审查,校方直接将项目给了一个叫杜少平的包工头,而且此人并未参与正常投标。
这件事引得学校内部议论纷纷,但即便这样,也没有人跳出来反对。因为这个杜少平是校长黄炳松的外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就算再有气也说不出。
项目定下来以后,所有的材料和施工人员名单就交到了邓世平的手里,这些事本就该他负责,对此谁也没有异议。
虽说操场的项目交给了杜少平,但对于邓世平来说并不在意,他知道这个项目有多重要,无论交给谁,只要质量过关按时交付就行。邓世平的专业就是土木工厂,调任学校前曾经在大型的建筑公司工作过,平常做事就一丝不苟,大家都很信任他。
接下来的工作,邓世平就提出了一条原则,要干就要干好,他不允许出现一丝的错漏,在商讨方案的时候他从未对杜少平的工程队指手画脚。
一开始杜少平觉得这个人还比较好相处,可接下来的几天直接让他暴怒,邓世平对于操场使用的物料非常讲究,不允许使用次级品,在施工建设中不能损害其他方面的建设。
邓世平几乎每天都要亲自检查一遍,质量不行的地方一定要返工,使用的物料不对他就亲自挖开重新填料,这些事惹得现场的工人气愤不已,心里埋怨邓世平“多管闲事。”就一个工程,至于这么认真吗?
为此工人们经常跑到杜少平那告状,听了工人们的话,杜少平来到施工地,又是点头哈腰,又是递烟赔笑,想请邓世平高抬贵手得过且过。
哪知道邓世平就是一根筋,说什么也不行,还要求查看一下他们购买材料的商家和价格,这些他都需要在验收合格后付款。
杜少平听完心下一沉,心里盘算着“你别给脸不要脸。”但脸上立马赔着笑容说了一句“我这得准备准备,下周给您送过去。”听完这些话,邓世平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可他不知道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上了他。
杜少平吩咐工人该怎么干,不用听他的,出了什么事自己扛着,随后往地上“呸”了一口痰,走掉了。他本就想借这个项目大捞一笔,能争取到这个项目完全是自己舅舅的功劳,没想到却碰到了个硬茬,实在心有不甘。
接下来的几天里,邓世平几乎天天出现在工地监工,稍有不对的地方,都会严厉批评。工人们只能找杜少平求救,一来二去两人杠上了,两人的不和,全校都知道了。
杜少平不下数次跑到黄炳松那抱怨把邓世平换掉,但黄炳松把项目给了外甥,已经惹得议论纷纷,再把邓世平换掉,势必会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毕竟是校长还是要脸面的,所以并没有答应,然后意外出现了,账目上出现了问题。
学校的投标项目上标价很清楚,需要总投资80万,操场还没竣工,却已经向杜少平支付了将近150万元的项目款,这绝对是有问题的。
邓世平忍不了这个,直接找到了校长黄炳松,正巧杜少平也在,邓世平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了校长,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黄校长本想安抚他,但邓世平却坚决的要去举报。
黄杜两人赶紧陪笑脸,好说孬说,邓世平心软了。邓世平告诫两人,自己可以暂时不上告,但杜少平必须整改工程,已经收到的钱用于购买新的材料,按着原来的计划进行翻修。
但邓世平的一丝不苟彻底惹怒了杜少平。于是,杜少平买通罗光中,开始想办法将邓世平搞死。
一开始的时候杜少平指派罗光中对邓世平“放蛊”,也就是一种民间的巫术,但是却没有奏效。
后来,杜少平安排罗光中去找“”,并且“”经过了试用,以确保谋杀的顺利进行。
罗光中和杜少平找来的“”其实就是可以让人迷晕的片,准备好之后就开始动手了。